老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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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友“记”

  我家的隔壁有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少年,他姓李,他的名字中有个“记”字,我称他为“老记”。老记年长我一岁是个带犊子(东北叫法,南方叫拖油瓶),在我3岁那年老记和他的姐姐随母亲改嫁到我们村,听说老记的父亲在一场车祸中丧生,30多岁的母亲无法独自养育他们姐弟俩,于是经媒人介绍,嫁给了我家的邻居“老李”。老李的父辈是地主,家庭成份不好,两个弟弟一个独眼,另一个精神不健全,老李身材矮壮,眼睛常年通红,家里养着两匹马以为人犁地为生,像他这般条件的男人很难娶妻生子,不过老李一直在积极的争取,四处托媒婆为自己保媒,苍天不负有心人,老李50多岁那年,在把自己实际年龄隐瞒了10岁的情况下迎娶了老记的母亲,于是老记姐弟来到我们村生活,那个时候是80年代的前期,电视尚不普及,而且经常停电,村子里的一点新鲜事,就是晚饭后的话题,那时候我们的年龄还小,慢慢的从大人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老记不是亲生的事情,村里的孩子普遍比我们年龄大,老记作为外来者和身份不太光彩的带犊子经常受到他们嘲笑,慢慢的老记不怎么和那些孩子在一起了,而我的年龄与他相似性格也比较憨厚,两家住得又近,于是我们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老记的母亲嫁过来几年之后,和老李做起了贩卖咸鸭蛋的生意,两人先下到四邻各村收购生鸭蛋,之后腌制在院中的10多口大皮缸中,2个月左右入味出油了,先将鸭蛋从缸中捞出,然后用板刷刷干净,再下锅蒸煮,这样煮熟的咸鸭蛋青青白白,干干净净,每天早晨老记的母亲用自行车驮着200多个咸鸭蛋,到离村9公里的镇上去售卖,傍晚时分归来,自行车后座两边的大筐往往已经见底。上学季节农村孩子的工作主要是晚间喂猪,周六、周日的时候早间喂猪也成了孩子们的工作,那时候农村几乎家家都养猪,周六、周日的早晨我和老记经常一起去打猪草,主要是徒手或是用镰刀割一些“灰菜”和“苋菜”,回家之后加上米糠、豆饼等熬成稀稠适中的猪食,倒进猪食槽中,就算完成了喂猪的工作;寒假和暑假的季节除了喂猪之外,老记和他姐姐又多了一项煮鸭蛋和刷洗鸭蛋的工作,暑假的时候我在喂完猪之后经常跑到老记家帮他完成刷洗鸭蛋的工作,倒不是我对刷洗鸭蛋有什么兴趣,也不是刷洗鸭蛋有什么好玩,主要是我想帮助老记快点干完之后我们就可以出去玩,通常在上午10点左右我们完成了工作就悄悄的跑出去,怕大人们再给安排其他活,我们通常是到大队旁边的池塘去钓鱼和玩水,我们钓鱼不是用鱼钩来钓,而是每人拿2个罐头瓶子用绳子把瓶口拴好,另一端系在一个树棍上,罐头瓶子中放上昨晚吃剩的米饭或喂猪的豆饼,之后将瓶子放入离岸不远的水中,池塘中的小鱼很多,通常我们数100个数把瓶子提起来就上鱼了,少的两三条,多的10多条,我们在岸边不远的地方挖一个坑,将捉到的小鱼放到坑中养着,1、2个小时瓶中的米饭用尽之后就没有小鱼上钩了,于是我们脱光衣服,噗通噗通跳进水中翻腾起来,尽情的发泄着少年的无限精力,累了就躺在被阳光晒的暖洋洋的岸边休息,也不怕泥沙沾满全身,等晒够了太阳再进入池塘,身上的泥沙就悄无声息溶入水中,饿了就跑到池塘旁边的田地里摘黄瓜、西红柿、茄子,在水中洗干净就放入嘴里大嚼起来,一下午的时间要往返田地3、4次,傍晚时分我们带着捕获的小鱼回到家中,晚饭的餐桌上就多了一碗香喷喷的炸鱼酱,老记的饭量很大,就着鱼酱往往能吃下2小盆米饭。但暑假里我们最快乐的事却不是钓鱼游泳,我们最大的乐趣是去离家不远的小河顺流而下,悄悄去老记的姥姥家玩,老记的姥姥家距离我们村陆上距离5公里左右,如果顺水漂流距离3、4公里的样子,老记家里有马车轮胎,悄悄的把放了气的胶皮轮胎从后院扔出院外,借一个打气筒把轮胎充满后,就朝小溪飞奔而去,我们两个一左一右把着轮胎顺流而下,一边玩水一边看两岸的风景,经过大约1个小时的漂流就能到达一座小小的石桥,从石桥爬上岸找个隐蔽处把短裤背心晾干,把轮胎放气藏好,做这一切都是瞒着大人们悄悄的进行,他们是不会让两个小孩子在河中随轮胎漂流而去的,但其实这条小河水很浅,最深处也只到我们的胸部,在河中漂流几次我们也只是在河中遇见一条蛇,象一节木棍在河里快速移动,把我俩吓的赶紧跑上岸,直到蛇游远了才又下河继续漂流,老记的姥姥和她的太姥姥住在一起,每次我们去除了一些烧饼、麻花之类的吃食,老记还能得到几毛钱的零花钱,而我除了喜欢那些吃食外,对姥姥家的一把拂尘特别着迷,因为那时候正是西游记热播的时候,除了金箍棒,拂尘和葫芦等神仙法器也很受欢迎,那是一把太姥爷用马尾自编的拂尘,用了很多个年头了,木杆磨的锃亮,每次去我都对那把拂尘爱不释手,姥姥和太姥姥用慈爱的眼光看着我和老记拿着拂尘甩来甩去扮演神仙,他们特别爱用干巴巴的手抚摸我和老记的头。可惜,后来我和老记渐行渐远,直到两位老人去世,再也没见过她们和那把拂尘。

  后来老记上了初中,我们开始疏远,那时候他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也有了一帮同学和新朋友,没人再提起他从哪里来,他不再和我一起钓鱼和玩水,也不再带我去他姥姥家了,他们选择骑车到更远的地方,他们在路上飞驰而过,大声叫喊大声唱歌,偶尔老记的同学来家里在土墙边谈论班里男女生之间的暧昧关系,我只能静静的听着再也插不上嘴,在我心里老记还是那个老记,而在老记心里我逐渐的变成了一个不再能和他平起平坐的小屁孩,初二的时候老记辍学了,到城里跟他舅舅学开车,后来我上了高中,考上大学,和老记再也没联系过,现在人到中年回忆起童年时代的事才明白其实那时我只是老记的跟班和助手,童年时代没有角色定位和竞争意识才是快乐的源泉,可惜中年的我们再也没有了那份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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